却鬼幽

命运失序•双重原点[藤丸•立香] X2

6.

Berserker拨弄着他周围虫茧般一团团凌空飞舞的血线。

那些血线接触到了他的皮肤,就滋滋地钻进皮肤。说实话比起恶心,这场景给人更多的感觉是魔性,类似于蜘蛛吐丝、蝎子摆尾,暗含着威胁性、能引发人们内心的恐惧的东西。

这就是Berserker吗?

“也就我才会回应这种简陋的召唤。”Berserker吹起一个泡泡糖,哼笑一声。

Berserker自称千歧缘无。怎么回事,是缘无说谎了吗?他真的是活人吗?历史上有哪个人物叫这名字的吗?藤丸正发怔,就见缘无恭敬得向Berserker行了一礼。

“我需要你救一个人。”他请求道。

泡泡糖飞快地膨胀起来,啪得一下炸开。

Berserker无视了缘无,缘无俯身时径自从他前面走了过去。

说是走,仅仅只是Berserker动作给人的视觉感。那份肆意,宛如在午后街头闲步。但实际上他很快,像一阵拨动湖水的风,带着未散尽的血腥味,忽得掠到眼前。

Berserker掐住藤丸的脖子,眼神像在打量一只无意间闯入视线的动物。

“这次的伪神长得不错,刚好给我血祭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藤丸只觉得眼睛一花,人就到了面前。他心里一惊,下意识求助,就被钳住了下巴,嘴里只能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含糊的音来。藤丸用尽全身力气去掰,可那只手像是要嵌进肉里一样,随着手上传来的力气逐渐变大,骨头开始隐隐作痛。

可恶,没办法呼吸了,头好晕,眼前好黑,这家伙再一点用力恐怕就会骨头捏碎了——

“放开他!”这声音宛如一道惊雷,劈开了眼前的黑暗。恍惚中他看见,缘无反手扣住Berserker的手腕,面色愠怒,发红的眼角竟有一丝说不出的艳丽。

Berserker烦躁得甩了两下没甩开,“谁听你的啊。”脸一皱,干脆耍起横来。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像是一道电流窜过,顿时将缘无的手弹开了,同时诡秘的脚法紧跟而上。

缘无反应不慢,立刻从不知道哪儿抽出一把短刀直朝他面门刺去。

Berserker没打算和他硬碰硬,着力点一歪,整个人一偏,上半身侧后方仰去,几乎与地面呈水平的角度,与刀尖平行剪过。

可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藤丸被带着,眼前大地到天空再到废墟一闪而过,直晃得他乾坤颠倒、两眼发飘,隔天的晚饭都在胃里翻腾。

估计是嫌他碍事,拽住他的力量突然松开了。一小段失重后藤丸狠狠地栽倒在地,脑门被一块凸起的尖石磕了一下。

这下磕得不轻,但好歹还有点意识,藤丸心中急切,当下就想爬起来。可不动还好,就这稍稍动了一下,顿时一阵阵闷痛像烟火爆竹般轰然从脑海深处炸开,细细密密又如千百根钢针,扎到了脑壳又弹回来,不停地在脑壳里来回戳刺,只把他的脑袋搅成一滩浆糊,最后从额前迸发出来。藤丸鼻子一酸,眼泪还没崩出来了,一股血就糊住了视线。

等他好不容易将眼前的世界重新排列组合,那两人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回合。

两人虽是一般模样,可非常容易辨认,且不说装束,单看行为神态就是天差地别。缘无满头及腰的乌丝披在身后,上弦拉弓,射出一箭又一箭,面上镇定自若,不喜不悲;Berserker则是一双血目熠熠生辉,眉宇间飞扬跋扈,锋芒毕露。

“这都什么事啊。”藤丸捂着脑袋,话刚出口就暗道不好。

缘无分神看过来空挡,Berserker指头间闪过抹银光,瞬间就在缘无眼角拉出条一尺长的口子。一击得手,Berserker也不恋战,把刚刚爬起来的藤丸往怀里一拽,挟持了人质远远跳开。

Berserker非人的弹跳力可是了得。可怜藤丸又被迫体验了一把失重的感觉。那感觉像飞,像游乐园的跳楼机,全部的安危都系在身上保险带上,而这保险带是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。

他们落在空地的边缘,背后就是乍眼望不到边的亡灵之海,死灵半空中透明的须发措手可及。

缘无顾及地上的伤员站在原地没动,血从伤口涌出来,顺着他的脸颊流下,打在衣服上,溅开一朵朵血梅花。他收刀,取下背上的弓,拉了满弓欲射。

缘无、Berserker遥遥相望。

一个出尘、淡雅,有着超乎15岁少年会有的成熟与克制;

一个魔性、痞气,虽然有着少年气的天真和嚣张,但皮囊下隐隐翻涌的疯狂犹如暴风雨中的海面。

一张脸截然不同的两种风骨,宛如阴阳的双生子。

Berserker挑衅得扬了扬下巴“这么紧张干什么,姘头啊。”

缘无沉默地注视着,眼神淡淡的不显情绪,眼角的伤口爬动着缓缓愈合,控弦的手却微微发颤,最终只是拉了满弦按兵不动。

Berserker看他憋屈的样子笑起来,嘴角诡异得上咧,漆黑如墨的发向上飘起来,狂乱得舞动,期间红瞳流转间闪烁着莹莹的反光。一切使他像极了都市传说中的鬼魅。

“根据电影小说总结,嘚瑟过头会有麻烦的。”

Berserker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,他低头就撞进了一双天空般蔚蓝的眼里。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反应过来后,他不爽得啧了一声,龇牙笑着,“你不怕我?”

“大概是因为你这个样子,比较像我中二病的同桌?”藤丸认真想了一下说。

“御主!”玛修已经退了回来,这时她喊出了声,提醒藤丸别激怒了毫无理智的野兽。

“藤丸别和他废话,这家伙不会乖乖听话的,用咒令!”缘无厉声喝道。

“但是,我觉得Berserker他是能沟通的。”藤丸面上显得有些纠结。他扭头看向Berserker,“而且你也没有拒绝救人的要求。”

“真狼狈啊,你的样子”Berserker懒懒地问,“我那么对你,你不生气吗?”

“生气。”藤丸点点头,“但现在不是时间。”

这下反而是劫持者和人质看上去最为镇定。

“这下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,年轻的伪神。”Berserker作出洗耳恭听状,“那你是怎么觉得的?”

“你很愤怒?为什么?”

像是他嘴里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咒语,周遭的空气轻微而急促一颤。

“愤怒?”Berserker跟着重复了一遍,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会冒出这么个问题。藤丸看到他脸上的诧异渐渐凝重起来,一小会儿变得乌云密布,即刻有大雨倾盆的架势。

事情瞬息万变,Berserker将他往后一推。

藤丸抵抗不了他的力道,倒退了几步,跌坐在地。

后面是亡灵,藤丸几乎能感觉得到亡灵刺骨的吐息拂过他后颈的寒毛,这是……被看穿了要杀他灭口?

一只长箭几乎贴着他的头皮,空气呼啸着爆破声穿过他们中间,钉在Berserker脚边不远处。

Berserker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,藤丸顺着Berserker的视线看过去,就见缘无松开的手,空弦还在嗡嗡作响。

“让开藤丸。”

7.

Berserker脸上的阴郁突然一扫而空,他笑起来,竟然还有几分爽朗,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“有意思。”说着弯腰靠过来,伸手越过藤丸肩头。

藤丸瑟缩了一下,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。Berserker不知道干了什么,但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消失了,大抵是清扫了一片快贴脖子上来的亡灵。

他把藤丸从地上拉起来,在额头上拂了一下,欠了欠身“刚才失礼,我不要杀你了,留着你还挺好玩的,这位不自我介绍一下吗?”

藤丸摸了一下额头,感到不痛了,知道是Berserker的那一下帮他治疗了。

虽然Berserker喜怒无常,但这本事确实厉害,没有那种几乎把灵魂拆开来的疼痛。藤丸看了眼缘无,对Berserker说,“自我介绍还是再等等吧。” 

“没关系,别着急,我可厉害了,你是要救那姑娘吧。放心好了,就算死得只剩下半颗脑袋了我也能把人救回来。”

“为什么……”

“别磨磨蹭蹭的了,不是要救人吗?那赶快啊。”说着就兴致冲冲地拉着藤丸往回走。

缘无皱了皱眉,这家伙疯疯癫癫说一出是一出,但又有求于他,再折腾下去病人可能都凉了,几番犹豫收了弓,放他靠近咕哒子。

Berserker保持无视缘无的态度,只自顾自得和藤丸说话,“叫我神仆好了,我姑且侍奉你为神,不过我只是想看好戏罢了。接下会大麻烦喽,虽然原本被委托杀你,不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别在意。”

“……”这是搞定了?

有点令人惊讶,神仆开始治疗后整个人就安静下来,虽然还是那副表情,但一举一动透出说不清的肃穆,他自己可能不会承认,但潜意识里确实把这当成一件很神圣的事情。

藤丸跪坐在一边,说是帮忙,其实也就是提供点魔力。藤丸心里不安,见缘无站在一边,就小声地问“他和你真的是同一个人吗?”

缘无脸上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尴尬。

“我成为英灵后,以年轻形态降临。英灵不同年龄段差别还挺大的。”顶着藤丸诡异的目光,缘无笑笑解释说“每个人都会有叛逆的年纪。这是……我国中发疯的一段。因为英灵现结还包含了别人的观点。大概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吧。”

神仆听见了他们的对话,撇撇嘴没说话,也没反驳。

光看缘无现在的样子会觉得这人大概是小仙女成精,尴尬都尬的那么仙气,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。

“那你现在……?”

“真实年龄是快奔三的大叔了,出了点故障,暂时维持在国中生的样子。”

藤丸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,难怪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违和感。不过他竟然是个现代人,不是个老妖怪啊。

神仆花了一点时间,比治疗藤丸额头的伤要久的多,大概是因为咕哒子伤得比较重。

等玛修接过咕哒子时,红发的姑娘像是睡着了,长长的睫毛蝴蝶扇动翅膀般微微颤动,随时可能会醒过来。

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,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。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藤丸问。

“先返还神仆。”

“返还什么?”藤丸一愣,扭头看向缘无。

缘无说“事情已经解决了,可以把神仆送走了。”

藤丸没听出来前后两句除了字数以外有什么区别,“……怎么送?”

缘无看了一眼藤丸,吐出四个字“物理返还。”这话语气平平,却平白生出一丝狠厉。

现在藤丸才彻底相信神仆和缘无是同一个人。

事情大概还没完……

8.

神仆呼哧一下笑出了声,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站起来说“这位伪神看到了吧,长大了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“这就是你愤怒的原因吗?”藤丸说。

神仆没理他,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缘无身上,进入了应战的模式。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等待被杀的主。

虽然高手过招不讲究先下手为强,但是要是先出手,不关三七二十一,直接杀了,那任凭对方有通天的本事,只要没使出来,也是白搭。神仆想抢占这个先机。

藤丸几乎都没搞清怎么开始的,两个人又打了起来。

神仆的武器很奇特,就是被召唤时胳膊下夹的那块滑板。那可能就是他的宝具,藤丸对此一无所知,看不出来它的具体用处。他浑身上下有股银白色星星点点的光不时闪现,看不清是什么,那银光不时得从各种死角冒出来偷袭,防不胜防,极为难缠,让他整个人变得滑不溜秋,难以被抓住。

缘无看起来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,动作间完全印证了话中的那丝狠厉。他绝对是个人物,区区一个人类,几乎一个照面就压制住神仆,全程没有皱过一下眉。原来先前他是留了手,现在没了顾及,放开手脚。神仆虽然是英灵,超人类的存在,但他的灵基使他本质上只是一个少年,一举一动的魔力都是由藤丸供给的,而本来就是半吊子的藤丸身上又背负了两个从者的契约,供给根本跟不上消耗。此消彼长之下,两人的形式呈一面倾倒的架势。

神仆却也清楚自己不敌,却是咬着牙,一副死战到底的模样。

随着魔力的抽调,藤丸腿一软,随即跪倒在地。说是话这种感觉真得非常糟糕,像是灵魂被无形的手从体内榨出来。嗓子眼里像是有一把火焰燃烧,饥渴但又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
箭雨在周围纷纷炸开,战场特意避开了他们。

一时间飞沙走石,掀起的尘埃遮天蔽日,两人的身影被遮盖了几秒。然后像流星般划过,一道人影破开尘埃,重重砸在地上,砸出一个深坑,猛地咳出口鲜血,好不狼狈。

扑面而来的气浪汹涌得吞食目所能及的一切。

藤丸顶着风浪,靠近一看,对方衣服已经破光了,半边身子软趴趴的,里面的骨头恐怕已经碎光了。这家伙已经丧失了行动力了。

神仆见到了他,还笑了“你是我遇到最差的一个伪神,这么点魔力,召唤什么从者啊,找死吧。”伴随着话,嘴角涌出大量的鲜血。现在他看起来不可怕了,去掉了宽大的连帽衫,他只是一个四肢纤细、奄奄一息的少年。像被蹂躏过的玫瑰,生生折断了所有的尖刺,弃置在地。

有一点可怜……

“不过我也就只遇到过你一个伪神而已。好不甘心啊,还没活多久就这么惨淡的退场了。”

藤丸不清楚几声哽噎是不是错觉。

地面烟雾渐渐散开,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,藤丸浑身一个激灵。

那是一个陌生的人影,很高,像湖面的倒影,不停地扭曲变幻,破碎的影子挣扎着想要回归原本的形态。

会是什么人,出现在这里?

伴随火焰掀起的风,尘埃被吹开,雾霭中露出一张人脸。

淡漠的表情不喜不悲,是石刻的佛陀,硬冷而不祥。

那种表情,是不会错的,他是千歧缘无,不过是成年人的形态。去掉了与少年圆润的弧度,他看起来无比陌生。

那把巨弓不知去向,影子将脑袋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,几乎能听见颈部传来岩石碎裂咔咔的断裂声,纤长的手指滑过光滑的颈部,停在一处,按进去,一点一点,抽出一个东西,那是一把五尺多长的太刀。锋利的刀刃在火下反射着充满寒意的冷光,他举刀熟练得挽了一个剑花,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,飞尘中缓缓走出来。

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肃杀。藤丸心知不能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,他站起来,拦住缘了无。
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
这个成年的男人停下脚步,看着藤丸脸上显现出一种认真的神色,回答“他一定会杀死自己的御主。”

“那么,神仆,你会杀了我吗?”

神仆吐了口血,躺在地上连脑袋都转动不了,竟然还有心情笑“我?不好说哦,你这是打算保我?”他说了一半恍然大悟状,“哦,对了。我刚刚说过不杀你了的。”特别假,特别做作,奔着搞事的目的去的,简直就是怕人不想宰了他,还要加点催化剂。

藤丸顿时一个头,两个大。

果然缘无摇了摇头“他的话,我不信。”

神仆面露嘲讽,反唇相讥的样子几乎看不出来他是个濒死的状态了,“你连你自己都不相信。”

“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。”

有什么人会这样评价自己?

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,缘无在召唤出神仆前就决定杀他了,而神仆一开始就知道缘无的想法,他并不乐意现界,而又有什么理由促使神仆必须出现。最终神仆不得不带着怒火降临了。

看缘无的反应,他们应该不止一次得召唤过神仆,但那些御主的下场肯定不怎么好,或许都已经死了。神仆称他为伪神,并表现出了杀意,但是他到底没有真的对他下杀手。

那么那些在他之前召唤神仆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?藤丸感到在这背后肯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,只是现在不是听故事时候。

“请缘无先别杀神仆。”藤丸看着缘无说。

缘无,他无声地摇了摇头,想绕过藤丸。

论固执藤丸是不会输的,一时间气氛静了下来。

“这边挺热闹啊,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?”

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。

他们这闹出的巨大动静,大概半个城市都能听到了,附近的什么牛鬼神蛇全部都给吸引过来了。

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,莫名眼熟。就冲那头发颜色,对方不是莫西干,就是非人类。就算是人类,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,肯定就不是普通人。

意料之外的是,缘无看了那人一眼,皱了皱眉问藤丸“这是你的选择吗?”

藤丸被打了个岔,啊了一声,“对。”

“那么我停手。去看立香吧,她也快醒了。”他对藤丸说。说完退到一边,冲那个陌生的男人行了个礼,便横刀跪坐,径自闭目养神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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